再见 爱你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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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周、还是几个月过去了？时间在我这里失去了刻度，变成了一团模糊而粘稠的雾气。我想伸手去拿手机确认日期，指尖还没触碰到屏幕，一滴刺眼的红就砸在了我的手背上。

    我愣了愣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湿润，舌尖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又流鼻血了。

   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这成了家常便饭。

    伴随着频繁的眩晕，和眼前时不时袭来的短暂黑暗。起初，我以为是接连打击下的身心俱疲，后来才渐渐明白——我大概是病了。

    毕竟我是个将死之人。

    老天爷，你到底要怎么收走我？

    有时候，我真想揪住那所谓命运的领子，和它好好“聊”几句。

    问问它，这荒唐而残酷的剧本，到底是谁的手笔。

    我在谢知聿面前极力掩饰着这些症状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。同时，资产转移已经接近尾声，像一场无声的战役，即将落下帷幕。

    现在，只剩下最后一件事。

    带他走。

    在我这具躯壳彻底崩溃之前，我要带他去瑞士，逃到那个雪山环绕、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。

    我会在那里，安静地、不打扰任何人地死去。

    而他，我希望在我死后，能在那个崭新的环境里，慢慢愈合伤口，找到活下去的勇气。

    人都会有戒断反应。为了避免他日后过于痛苦，我开始刻意地与他保持距离。

    不再像他刚流产时那样事无巨细地体贴，不再给予他过多关注的眼神。

    我知道，他不会恨我，甚至可能不会怪我、讨厌我。

    但至少，我不想让他抓得太紧，不要在我离开时，让他放不开手。

    我们又变回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当我态度刚刚转变时，总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和委屈。我只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我真的理解了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理解上一世的他——那种即使被恨，也要推开所爱之人的绝望。

    我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客房，偶尔去一趟公司，或者见一次苏瑾。我只告诉他：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起来由衷地为我们高兴，支持这场看似是“私奔”的逃离。

    我随手抽了张纸巾，擦掉手背上的血珠和糊了半张脸的狼狈，拿起手机。

    11月3号。

    还有八天。

    八天后，我们就离开这里，飞往瑞士。

    老天，命运，我恳求你们。

    无论你们打算让我以多么惨烈的方式死去，求求你们，再给我半个月时间。只要半个月，让我把他安全送到瑞士，帮他安置好一切。

    我关掉手机，坐在床边，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又是秋天。

    真是讽刺，连死亡的季节，都如此贴合心境。

    一切，仿佛早已注定。

    我起身，走向客厅。他不在，想必也像我一样，将自己封闭在了房间里。

    我敲开主卧的门，走进去，背对着他坐在床边。

    “我买了去瑞士的机票，”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我们去散散心吧。”

    我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凝实的视线。

    “那里很美，”我顿了顿，像是描绘一个遥不可及的梦，“或许……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那里。”

    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，下一秒，一个温暖的胸膛紧紧贴上了我的后背，手臂环住了我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他的身体那么温暖，温暖得几乎guntang。可我却无法再安心感受。

    因为我的死期将近。

    我不想死、我不想死！当死亡如此具象地逼近，怎么可能不害怕？不痛苦？

    我努力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，回手握了一下他的手。他没有之前那么消瘦了，精神状态似乎也稳定了一些，气色好的时候，依稀能见到初见时那个潇洒帅气的影子。

    可我呢？

    我不敢照镜子，也不敢去看医生。但我知道，我必然在日渐憔悴，脸颊凹陷，面色蜡黄。

    因为我快死了啊，连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我起身，离开了他的怀抱，回到次卧的落地窗前，静静地站着。

    回头看，这具身体才不到二十二岁。却仿佛已经过完了别人几辈子的事。

    倾尽所有地爱过一次，刻骨铭心地恨过一次，失去过一个孩子，甚至已经死过一次。

    而现在，一切又重来了一遍。

    浑浑噩噩地，又过去了几天。我们之间，依旧无言。

    我多想珍惜这最后的时光，多想再告诉他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他？

    可我不能那么自私。

    脸上又是一片湿润，我以为是鼻血，抬手去擦，才发现是眼泪。

    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，我再也克制不住，失声痛哭。

    或许是哭声引来了他。

    我推开客卧的门，看到他站在门口，脸上同样挂着未干的泪痕。

    我没有勇气面对，越过他，几乎是逃离了这栋别墅。

    我无处可去，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。眼泪依旧不停地流，路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。

    可我真的……真的不想死！

    我怎么可能像那些煽情故事里说的那样，只要他好好活着，我死了也没关系？

    难道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吗？我上辈子死了，不又开启了这更加痛苦的一世？

    难道活着就不会痛苦了吗？我死后，他一个人，真的能幸福吗？

    可我这具身体才二十二岁！我上辈子连三十岁都没活到！

    为什么？凭什么？！

    到底要怎样才能平静地接受死亡？怎样才能从容不迫地去死？

    我做不到！

    即使是上辈子的自杀，现在回想起来，也绝非一时冲动。

    那是漫长痛苦积累下的必然。

    我有些想笑。

    上辈子我如此轻易地了结了自己，或许，这才是我此生受到惩罚的原因。

    珍爱生命……可命运，你给过我珍爱的机会吗？

    天色暗沉，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。

    无视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，我径直关上客房的门，一夜无眠。

    睁着眼睛直到天光微亮，门被敲响了。见我一直不回应，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，坐在床边。

    我依然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“阿音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出去吧，我想一个人待着。”

    他沉默了